发掘王宝强的李杨为何用16年时间拍摄《盲井》《盲山》《盲道》？

采访与写作|王振义

编辑|孙达-盛

原标题|李阳已经痴迷16年

备注:这是对王镇和李阳导演的独家采访，于2018年完成

李阳把自己变成了一把插入社会黑暗面的利剑他以电影为剑，褒贬善恶，喜恶好恶，很像金庸武侠世界里的大侠。

何有过犹豫、犹豫和痛苦，但他终于奋力向前。在16年的时间里，他克服了一切困难，创作出了中国电影史上三部批判现实主义的代表作《盲井》、《盲山》和《盲道》。这使他获得了荣誉，并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他不喜欢外界授予他的各种荣誉，也不喜欢他“拍中国的阴暗面来奉承西方”的说法事实上，李阳的电影是善意的。他自称是老式的爱国者。他揭露和批判了当今社会的一些阴暗面和人性中丑陋、贪婪、自私和残酷的一面，从而展示了人性中善良和仁慈的一面以及社会中光明和温暖的一面。他用诗人顾城的一首诗描述了他的第一颗心:“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用它来寻找光明。”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味着失明”。这是李阳在过去16年里经常说的话。所谓的“失明”是指心脏失明。它指的是内心对良心和生命的盲目。它指的是对生活视而不见，视而不见而不去拯救它。李阳很清楚，他对许多人和许多事都无能为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无能为力既然你已经看到了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把他带出来，尽你最大的努力反映中国的现实和中国人民在这个阶段的生活状况，并以电影的形式记录这个时代的故事。李阳希望更多的人在电影中关注这些群体，尽最大努力改善他们的生活。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李阳选择了自己的路，这是16年。

李阳(摄影/肖勇)

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爱国者

《盲井》是在2002年元旦拍摄的，讲述了两个生活在矿区的闲人通过伤害别人来赚钱的故事。在此之前，李阳已经准备了18年。他在德国学习，制作纪录片，并跟随黄建新担任演员助理导演。他一直在等待独立制作故事片的机会。

李阳还在等他的机会从德国回来后，为了找到合适的小说改编成电影，他骑着自行车去朝阳区图书馆看书。直到大学同学胡向他推荐了的小说《神木》，这部小说描写了煤矿工人的生活，他才找到一部适合拍低成本电影的小说。李阳一下子看完之后，觉得这部小说对人性善恶、纠葛与挣扎的描写，对金钱与道德、善恶的描写都很深刻，都是他想通过电影来表达的。

李阳迅速约见刘庆邦，表达了购买神木影视编辑权的愿望。然而，刘庆邦表示关切。在此之前，刘庆邦通过朋友向几位第五代导演推荐了神木，但他们并不感兴趣，因为这部小说是为最底层的煤矿工人写的，没有女主角，场景不在城市，没有赞助，也没有广告可以植入。他们都认为这是一本好小说，但是拍电影肯定不会赚钱。李阳并不在乎这个。他告诉刘庆邦，虽然他不为人知，但他会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来制作这部电影，并向刘庆邦承诺，“如果我五年内不能制作，版权将归还给你。”同一天，李阳签署了神木的影视编辑权

买下修改剧本的权利后的第二天，李阳致力于剧本的改编。很快，李阳发现改编的剧本没有生气，人物也不新鲜，人物和情节缺乏真实新鲜的细节和味道。为了更接近矿工的真实生活，李阳开始到煤矿做采访，深入调查矿工的生活状况。他的足迹遍布河北、宁夏、山西和陕西。煤矿工人的真实生活深深打动了李阳。他们每天都去地下挖煤。完成工作后，他们吃、喝、睡。一天又一天，他们在月底把钱送到城里，然后寄回家。然后他们喝酒，和妓女鬼混。一个矿工曾经对李阳说:“我们是一块肉，一块夹在几块石头中间的肉。””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李阳，这让李阳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生命。李阳问他们为什么还在煤矿工作，因为煤矿又硬又危险。他们告诉他，因为他们从煤矿中挣的钱比其他工作多，所以他们努力工作赚钱，这样他们的家庭就可以住在砖房里，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的孩子上大学，摆脱贫困，摆脱农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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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井》剧照

回京后，李阳的思想发生了变化。"我觉得除了实现电影的梦想，我还肩负着责任和义务。"射盲井不再是一项义务，而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李阳并不想用电影来推销黑暗、落后和苦难，“我想展示的是人们的生活，人们的欲望和忧虑，人性的善与恶，纠葛和挣扎，多面和复杂。”“

李阳尽快组成了队伍，当时只有17岁的、李和王担任主要角色。2001年12月28日，一群人和20多辆汽车从北京出发，前往枪击发生地蔚县。那天，李阳的眼里充满了泪水，默默地祈祷上帝保佑拍摄顺利进行。

现实适得其反李阳一直非常重视射击的安全性。因此，选择的射击点靠近逃生路线，配备有一名专门的安全员，并有一个煤气表随时监测气体浓度。一想到关系到几十条人命的安全问题，李阳就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因此，他们在酒店反复排练，以缩短地下拍摄时间。然而，危险还是来了。有一次，在地下拍摄时，一个大锅盖大小的大煤罐掉了下来，砸到了工作人员。整个团队都震惊了。那些摘下头盔的人非常害怕，他们很快就戴上了头盔。

和危险都伴随着人为的灾难。在《盲井》的拍摄过程中，制作总监和制作团队带着钱跑了，带走了很多人和设备，使团队瘫痪。李阳很生气，但他一直警告自己，灾难已经发生了。愤怒是无用的，责怪别人也是无用的。有必要尽快恢复拍摄。李阳抵押了他的房产，归还了设备，找了一个老朋友高华帮他当制片主任，并在刘庆邦的帮助下在河南义马找了一个新的拍摄地。这场人为灾难导致机组人员停工，拍摄预算超出标准。尽管如此，李阳还是不愿意在艺术上妥协和选择场景。

19935天的艰苦拍摄终于结束了。停工当晚，李阳向大家深深鞠躬，并喝了三杯酒。当他说话时，他非常激动，眼泪夺眶而出。第二天早上，李阳六点钟醒来，意识到自己迟到了。李阳立刻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当李走到门口时，他意识到电影已经结束了李阳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在《盲井》后期制作阶段仍然缺钱，李阳向哥哥借钱。后来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我的朋友李俊刷了一张信用卡来支持李阳李阳非常清楚，他没有在中国拍摄的许可证，这部电影也不能在中国放映。唯一的出路是参加国际电影节并在国外销售。李阳把《盲井》交给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电影评选委员会，希望通过出售这部电影来偿还债务，而不是获奖。因为没钱做广告，李阳和录音导演王迅在通往电影节主会场的路上的树上贴了海报，希望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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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工作照片

当《盲井》在电影节上映时，李带着百感交集的心情走出了电影院，泪流满面。李阳在这一天第一次看到了完成的电影《盲井》。在那之前，李阳不知道这部电影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电影的画面和声音是如何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当李阳得知自己获奖时，他哭着走上了舞台。李阳微微颤抖。有那么一会儿，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盲井》获得了最佳艺术贡献奖银熊奖，这在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历史上已经消失了18年。它一直在等着李阳和盲井。然后，在纽约举行的第二届翠贝卡电影节上，《盲井》获得了最佳故事片奖。2003年，荷兰海岸电影节赢得了30多个国际奖项，如最佳电影和文学奖在2003年法国电影杂志评选的世界十大电影中，《盲井》位居第二。

“盲井”引起了争议。有人批评李阳拍摄《盲井》是在抹黑中国，“用中国的阴暗面来奉承西方”。李阳不赞成这样的评价。对李阳来说，拍摄《盲井》的初衷是通过故事来揭露和批判人性的黑暗，彰显人性的光明。“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爱国者我希望这个国家是好的，这个社会是好的，这个社会将变得更加公平、安全和自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友爱和真诚，而不是为了钱而欺骗和杀人。“

现实是骨头的感觉，回国后因为非法参加电影节，李阳被禁拍电影三年但是李阳没有放弃。他用穆罕默德·阿里的话激励自己，“不要轻易放弃。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让你成为未来的国王。”

2006年，李阳开始拍摄《盲山》。他把镜头对准一群遭受绑架的妇女。历经重重困难，2007年它得以在广州、北京、Xi、郑州等地上映对李阳来说，如果这个国家的任何人因为这个故事而关注电影中的群体和问题，那么这种关注本身就是胜利。

“盲山”剧照

做你喜欢做的事，做你喜欢做的事

。李阳没有想到的是，从《盲道》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盲道》的创作到发行，历时10年，其间争议颇多。

2006年，李阳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一篇关于街头儿童犯罪的报道时，尤其震惊。这些街头儿童陷入了犯罪、监禁、释放和累犯的恶性循环。李阳觉得他应该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他跟随记者采访并前往北京、贵阳和Xi。李阳被孩子们悲惨的生活深深地伤害了。很快，他写了一个剧本，叫做《盲流》但是剧本在被批准时没有得到电影局的批准。李阳第一次拍摄《盲山》但李阳一直在想这些流浪的孩子:“我是对这些孩子的承诺，不是对别人的。”后来，李阳选择了较为温和的《盲道》，聚焦于底层乞讨的孩子们，讲述了一个穷困潦倒的摇滚叔叔和流浪盲女的冒险和救赎故事。这背后的一个可怕事实是，根据民政部的估计，全国流浪乞讨人数在100万至150万之间。在一些农村地区，买卖儿童几乎是以市场为导向的，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地下黑色利益链。

2014李阳的母亲突发脑梗塞，经抢救无效，仍卧床不起。今年，李阳55岁了。他觉得生命是短暂的。当他到了这个年龄，他必须加速他想做的事情。最初，他想等别人来投资，所以他决定不等了。那一年的九月，李阳成立了制作团队开始拍摄，但被意想不到的事件推迟了。到12月重启时，演职人员已经全部散去。“稍微好一点的演员要么要价太高，要么没有时间表许多演员只想赚钱”无奈，李阳干脆出演了男主角，一个人兼导演、编剧、主演、美术、剪辑几个职位雪上加霜的是，合作投资者一边鼓掌一边退出李阳没有告诉机组人员，他又一次悄悄地抵押了自己的房子，以高利率贷款。一位名叫苏通的企业家完全失去了后期制作和分销的成本。李阳记得，当对方抽出时间看电影时，只说了两个字，“支持”"

"盲涛"剧照

从2014年12月到2015年1月，"盲涛"用了30多天李阳没有想到从拍摄到上映用了近3年的时间。当时，他认为在经过20天的审查之后，这本书会在那一年发行。结果被审查了一年零20天。在此期间，李阳非常着急，因为不可能修改一次，也不可能再修改一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等待审查结果的时候，他不想浪费时间。他回顾了自己的电影生涯，并写了一篇题为《走自己的路》的自我报告现在李阳还记得“盲道”通过考试那天的心情:如释重负《盲道》也成为“盲道系列”三部曲中唯一一部在全国上映的电影。

李阳一直后悔《盲井》和《盲山》没有在全国发行。起初，盲井在世界各地赢得了许多奖项，但在中国却很少受到关注。“在这个地方，你这部电影并不存在我一直在问我为什么拍电影，我的电影想让中国观众看到。我的根在这里。因此，他决定他的电影必须在中国放映另一方面，由于一些投资者已经投资了资金，李阳也想给投资者一个解释，“不能没有解释”“

为了被释放，李阳做了许多妥协《盲道》已经从原来的136分钟删除到120多分钟，现在是110分钟。许多审查者认为所有带有“隐喻”的场景都被剪掉了。

2年2月2日018《盲道》发行后的第一次会议在北京亦庄举行。你为什么选择2月2日，因为李阳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导演”后来，在巡回演出中，已经成长为一线明星的王·说:“没有李阳导演的《盲井》，就没有王·》“在成都的路演中，我的好朋友范剑川哭着说，十多年前我劝过李阳不要这样做，但他仍然坚持下去，一见钟情。好朋友洪晃和他的老朋友们为“盲道”鼓噪

199电影上映后，李阳被很多人认为是“失败”的。许多人哀叹他的作品不够犀利，不够温柔。其他人指责他不是原来的李阳，指出了各种缺点。这位演员的表演不恰当，这部电影在某些地方没有很好的联系。最突出的问题之一是配音，很多人觉得这很突然。李阳回忆说，为了节省成本，电影在配音之前被提交审查，但审查和修改重复了长达一年。当这个声音被正式配音时，演员们已经很难重新融入当时的场景，语言的情感传递也变得陌生了。这背后的困境是李阳不再有资金不断修改配音。第二是情节的破裂感。最典型的例子是赵亮在超市给晶晶买了食物。摄像机暗示说一些人怀疑他是小偷。然而，电影没有进行下去，直接去找赵亮，成功地偷到了食物。但事实上，因为一个重要的插曲被审查和删除在这里，赵亮实际上是被超市抓住，但有一个黑暗的包在他的衣服，所以一些被遗漏了。这些关键场景的被迫删除导致了电影叙事节奏和情节系列的断裂。

由于妥协，这部电影没有达到李阳心中的10分，但李阳觉得值得放映，让观众关注街头儿童。然而，李阳“受伤”了，并在微博上给关心他的粉丝写了一封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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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口碑相比，李阳

对电影市场的变化更加残酷李阳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成千上万的人想在网上售票平台上观看《盲道》，但这些平台甚至都没有预售。在上映后的两天内，《盲道》只有微不足道的0.2%的电影，在一些省会城市甚至没有一部电影。即使有电影安排，也大多是在早上或早上。甚至有人找到李阳，对他说:“你给我钱，我就可以把排球卖给你。”李阳第一次意识到所有的电影都可以被卖掉，变成一个产业。然而，李阳拒绝了对方，因为他没有钱，李阳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证明自己。他知道真正想买票的观众都是对票感兴趣的人。他不愿意采取欺骗手段。

李阳承认“盲道”是一步一步妥协的结果，“盲山”当时可以有两个结局，现在我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工作并不重要。不管作品有多伟大，都会有遗憾。电影是遗憾的艺术。然而，一个人必须善良和诚实。你不能在关键时刻责备那些帮助你的人。“我能理解一些观众的失望。他们希望我能制作一个中文版的《大熔炉》，但在李阳看来，《盲道》的上映是一个胜利。

对于10年的“盲道”，李阳的追求还是很简单的。“我希望通过这部电影，我们能唤起人们对盲人、街头儿童、弱势群体和残疾人的关注。”我希望我们国家的这些残疾儿童和乞丐能够越来越少，能够吸引更多的观众，并且更多的人能够关注他们，帮助我们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好。“

现在《盲道》已经发行，所有的好与坏都成了历史的尘埃虽然有遗憾，但李阳并不后悔，“我配得上自己和这个时代。说到拍这部电影，我很自私。我为自己做的，也为自己做了承诺。那时，我的内心感到我应该呼吁这个社会帮助这个社会，让每个人真正了解这些孩子的真相。””

在李阳的价值观中，他觉得一个人不能吃、喝、睡一辈子。要活出生命的意义，一个人不仅要善良，还要回馈社会。“我不想混日子，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被外界认为是李阳评价他的电影为非主流的中国电影。李阳一直认为他的电影传达了主流价值观。“批评是弘扬美与善。如果对社会不良方面的批评是非主流的，那么我不知道什么是社会的主流，所以我认为这是主题，应该是人类的主题。”

16年，决心走自己的路，李阳实现了她的电影梦想，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了对这个社会和这个国家的爱。尽管他今年已近60岁，但他仍对自己的善良和仇恨感到高兴，并憎恶邪恶为敌。他说他还年轻，一切才刚刚开始。当我们的记者问他16年来有没有后悔时，他说:“做你喜欢做的，做你喜欢做的，不要后悔。””他的回答很有力(艺术指南主编郑朝辉、曲可欣、张帆和于丽娜也为本文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