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这边可就没许言那么安稳了。他和彩凤的相处本来是为了气气柳莹,结果来了个弄假成真,柳莹对他杨斌依然是那么不冷不热地夹枪带棒。彩凤是村里的“五朵金花”之一,加上性格开朗活泼,原本就是其他社员光敢惦记不敢碰的角色,现在被杨斌就这么轻松地追上了,大家暗地里都不平衡特别是庆武和庆杰。
这些村民自从知青来了之后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梳子、牙刷、肥皂成了小杂货店里的抢手货。看着连庆武都开始每天刷牙,小店老板娘桂圆心中不无醋意。
桂圆也是村中的“五朵金花”之一,桂圆虽名排最后,但故事最多,也最吸引人。她是全村唯一去过北京的人,是城里下放来的,因此自称为半个“知青”。因为桂圆漂亮,单身,又无所顾忌,几乎是庆家岭所有男人心中的偶像。凡夫妻打架,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桂圆。女人们恨桂圆,可又离不开她。桂圆为人热情善良、泼辣大方,谁有困难都会鼎力相助,从不计较得失。在庆家岭,谁都无可否认,桂圆是好人一个,只是爱“搞破鞋”。本来在城里有正式工作,因为漂亮,到哪儿都惹事。不是把单位领导拉下水,就是谁家两口子因为她而离婚,还有一个什么部长因为她而撤了职……她也被开除,作为城里闲散居民下放到了庆家岭。
桂圆喜欢与村里的男人调情,庆武、双泉、大贵都是她忠实的奴隶,就是叫庆文,也得屁颠屁颠地过来。她家的水缸总是满满的,有人给挑;她家的柴垛是全村最高的,有人给打;她家的自留地长的最好,有人给种、给铲、给趟,直至把粮食收完送到家里的仓子里。桂圆曾是庆家岭的女皇。
自从知青来了之后,庆武来小卖铺的次数明显减少。开始注意个人形象还留起了分头、上衣口袋里别上了一支钢笔和几个捡来的钢笔帽充数。一有时间就跑到庆文家坐着,坐在东屋,眼睛却盯着西屋(女知青的宿舍)。在三个女知青中,李婕正直干练,晶晶文静可爱,柳莹骄傲聪明……各有各的特点,成了村里男人私下里谈论的重要对象。加上许言与小君,杨斌与彩凤的关系,让庆家岭这潭平静多年的湖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对桂圆更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庆文带着勘测员给村里架电线,却打听出电力安全检查局的麻所长是个难缠的好色之徒,过不了他这关架上线也休想通电。庆文心里开始悄悄打着桂圆的注意。
而此时杨斌的母亲顺路来庆家岭看望儿子,看到这里卫生条件差,村民们健康与卫生意识又太低,于是与孙主任商量准备组织医院的同事来这里做一次知识普及和身体检查。
一年一度的夜战开始了!傍晚,场院的四角吊起了几个瓦斯灯,半个山沟照的通亮。每年秋天都要来这么几次。全队三四十劳力都集中在这里,济济一堂,像唱大戏一样热闹。半夜队上还管饭。碰上好年景,还杀猪、宰羊犒劳大伙。这时候,不管谁来都记工分,伸手算一份,反正分也不值钱。有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分,而是为了热闹。像桂圆、小君,彩凤就纯粹是为了热闹而来的。
大家都聚集在场院,自然而然就互相开起了玩笑,不知不觉,许言和小君就成了大家的谈论的重点,尤其是彩凤,更是嘴下不留情,什么难为情就说什么,弄得小君满场院的追打她,许言更是觉得脸红。场院的玩笑,弄得许言心神不宁,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对小君的好感与日俱增,一天见不到,就好像缺少了什么,他很难确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就叫恋爱,想起李婕说过的,小君是有夫之妇,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再想起老五叔、五婶,许言就更觉得愧对他们,更不要说满仓,从满仓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对许言的敌意越来越明显。
夜战使人们在场院上滚了一天带半宿,大家个个都成了泥鬼。人们累并开心着,完工后去河里洗澡,也似乎成了多年来庆家岭的人们夜战后约定成俗的一个习惯。男人们在下游,女人们在上游,约定成俗。相距约三四十米,中间隔着两个水湾和浓密的树林,彼此可以隐约听到嘻笑声,却见不到半点人影。
男人们在一块混说混闹,女人们凑在一块也不比男人们安份多少。尤其是那些养了一帮孩子的老娘们儿,更是无所顾忌。她们嘴里能创造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作家也写不出来的荤话、下流话,把姑娘们吓得远远地躲着。她们开心极了,仿佛一生一世只有此刻才是她们最权威、最得意的时候。年轻的媳妇、姑娘们则聚在一块,你捏我一把,我掐你一下,笑声不断,可是洗澡的人群里唯独看不见水仙。
庆武以做饭为由把水仙骗到仓库里强行奸污了,水仙感到屈辱和无望,她躺在床上,回忆起自己走过的悲惨坎坷的道路。
水仙的爷爷号称“老神仙”,是位祖传的中医朗中;水仙的爸爸是国民党军官,四八年,夫妇俩身不由已地随老蒋去了台湾。不得已扔下了水仙给大陆的爷爷、奶奶。老神仙因为给张作霖当过军医,给一些国民党的官看过病,在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里通外国的特务”,他也曾给共产党的官看过病,可共产党的官文革中都被打倒了,没有人出来替他说话,没打倒的不敢给他说话。就这样,在监狱里关了两年多,出来后被遣送到庆家岭监督“改造”。小学还没毕业的水仙跟爷爷一块被发配到了这里。乡亲们知道老神仙是朗中,自然找他看病,老神仙不好推辞,但因身份所限,不便出头露面,看了病都让水仙去给抓药,有的小病,就让水仙去照着他说的去给治。久而久之,耳濡目睹,头痛脑热的小病,水仙也都会手到病除。
水仙和爷爷从来到庆家岭,就受到了庆文和乐林的关心和照顾,水仙从小就对庆文心生爱慕,无奈庆文已经与彩云结婚生子,于是水仙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是有压抑就会有爆发,当水仙把自己的感情向庆文袒露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庆文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水仙。哪知,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水仙就怀孕了,那时彩云刚刚给庆文生下小雪,庆文又当上队领导没多久,如果这事传出去,庆文的领导地位肯定不保,彩云也不能轻意放过他,水仙的处境更不用说,一个大姑娘没结婚就生孩子,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百般无奈中,庆文忽然想起了一个远房的表哥来福。这个来福老实的要死,四十好几了还找不着对象,于是庆文做主,将水仙嫁给了来福掩人耳目。不久,水仙奶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气之下,跑到后山娘娘庙里吊死了。水仙虽然没有寻死,但她的心已经死了,和来福在一起就像一块木头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没有丝毫反应。
水仙生了谷雨后,曾想过离婚,可是庆文不让,总是说等孩子大点再离。等了几年,庆文还是离不了。水仙明白,庆文为了脸面,为了前途,不会也不敢和彩云离婚,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水仙恨过庆文,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认命,好歹来福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对她百依百顺,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刚刚平衡下来的心,又被庆文的弟弟庆武毁了,水仙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水仙自从在仓库被庆武欺负之后一连好几天水米不进,一句话不说任谁也不搭理,吓得大家都以为她中了邪。直到外人都走了,水仙忽然从床上蹦起来,又叫又跳自称庆娘娘符身。消息传遍了庆家岭,没几天竟然有人登门找水仙看病,而很多人多年的疑难杂病让水仙一治还真的治好了,这便成为庆家岭人口中相传的奇迹。
消息传到队部,庆文碍于面子让庆武去打听,结果兄弟俩各自心怀鬼胎,都没敢面对水仙。看着自己曾经爱的庆文转身离去,水仙躲在屋里冷静地看着,一行眼泪划过,她伤透了心。
为了落实毛主席的“6。26”指示,每个师以上单位都要抽调医务人员下乡。杨斌的母亲沈医生带着医院的医疗队来到庆家岭,这成了村里又一轰动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