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公园|毕鑫业：《同窗》台词灵感靠泡妞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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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猫专稿 文/姜小葵 责编/老万

即便执导的四部作品在豆瓣的评分都超过了八分，并获得影评人的无数个五星好评，毕鑫业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还是有点陌生。在此之前，和他相关的知名度最高的恐怕就是那组被称为“高考三部曲”的视频短片，尤其是那部在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奖的《我要进前十》；而直到现在，毕鑫业的微博简介还是简单的一行字“导演，代表作《我的大学流水账》”——他更愿意用原名称呼《一起同过窗》，因为这就是一本关于大学和青春的流水账。

《一起同过窗》是毕鑫业执导的第一部篇幅稍长的片子，第一季有34集，讲述了一起考上南方传媒大学的青梅竹马三人组钟白、任逸帆和路桥川，在校园里逐渐认识肖海洋、林洛雪、毕十三等一群新朋友，开启丰富多彩的大学时光，并逐渐产生情愫的故事。2016年7月15日这部片子在电视猫视频首播，和它同期播出的，是《九州天空城》、《青云志》、《幻城》这样的大热IP改编剧，《一起同过窗》夹在这之中，显得单薄而尴尬。卡司不够出名，宣传也没那么大力度，这部片子逐渐开始走向两个极端：评价极好，豆瓣评分从开播的7.4一度升到9.4，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仍稳定在8.7。看过的网友自发的剪视频、写剧评来“卖安利”；流量极低，刚开始工作日平均每天三百万，赶上周末，才能有个六百万。

流量低，投资商就不高兴，而投资商可以算得上是一部剧的“亲爸爸”，“亲爸爸”高不高兴直接影响到第二部能否正常的制作，毕鑫业作为导演，有些无奈和自嘲。《一起同过窗》的播放量终于破亿的时候，毕鑫业在朋友圈里调侃自己，“没事儿，压根就没打算赢在起跑线上，细水长流呗。”

采访被安排在下午两点钟，记者坐定之后，毕鑫业推开采访间的门走进来，冲进屋里的热气把室温都稍微提高了一点儿，他背着样式最普通的双肩背包，穿纯色短袖T恤，架一副宽边眼镜，乍看上去，和大多数九零后大学毕业生并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带助理之类，毕鑫业自己打车赶到约定的采访地点，刚一坐下就和记者聊起这一天的安排，带着点对社交的无奈与拒绝，“我今天一共三个采访，你们是第二波，我想把这些全部一次性搞定，然后我就要开飞行模式了，谁都不要找我。”

他是毕鑫业，一个一身侠气敢直面自己问题的90后导演

在《一起同过窗》的开头，路桥川在被班主任告知班里有个长了“三只耳朵”的同学后，好奇心爆棚地满世界寻找“三只耳朵”，也因此领了钟白的巴掌。这是毕鑫业在接受“经验丰富的编剧指导老师”的建议后添加的情节——按照当下主流的剧本创作方式，故事开头总得有个引人入胜的“大事件”。

不幸的是，这个有点刻意而为之的“大事件”玩砸了，不仅是毕鑫业自己觉得这个情节脱离生活，连带着看过粗剪版本的姐姐，和看了最终敲定版本的众多观众，都觉得这个情节尴尬得让人难以接受。导演提起不大好看的前两集有点无奈，“因为除了那个有些狗血的“大事件”，更多的人物关系暗线被埋在了前两集，这让他避无可避，实在没法拿起剪刀删掉这让人糟心的开头，只好带着点自嘲地呼吁起观众，“请从第三集开始看！前面两集都是骗钱的！”

毕鑫业提起《一起同过窗》中的几个主要角色，觉着谁都举足轻重，他们之中几乎无法分辨出谁是第一主角，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独特的性格特征，像是自己的分身。

说到任逸帆和林洛雪，毕鑫业用“英雄每多屠狗辈，侠女从来出风尘”来解释这两个角色的来由。任逸帆处事原则的核心就是江湖道义；至于林洛雪，她并不像表现出来那样“泛着绿茶、带着婊气”，她的内心其实非常干净。毕十三是个开着上帝视角的大神，肖海洋则是在家庭背景和有关前女友的情节上借鉴了毕鑫业的自身情况。来自潮汕却一口东北腔的皓哥余皓则是为自己多年老友林望量身打造的。

“任逸帆存在的意义就是证明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毕鑫业这样看青梅竹马三人组的关系，“爱情的种子应该是给观众遐想的，我要达到的目的是，哪怕是钟白靠在任逸帆肩膀上看日出，别人看到这个画面也会去想他们的友谊很纯粹。”

而非要选出一个“第一主角”的话，毕鑫业给出的答案是路桥川。这是一个最具成长性的角色，他贯穿主线、推动事件，他身上有着劣根性的缺点和巨大的成长空间。故事开头的路桥川是个明摆着讨厌开学、又丧又不积极的男生，而到了第一季的结尾，他已经是个对所有人充满留恋、价值观被改变了的班长了。这个“第一主角”相较于获得一片喝彩的余皓、毁誉参半的肖海洋来说，得到了更多的负面评价，不少人不喜欢这个角色，觉得他优柔寡断，更难听一点地说，是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渣男；而在毕鑫业看来，这个角色真实到可以和生活中的人相重合，“他身上没有非常出彩的性格特点，却永远带着善良和温柔；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他，因为这人不搞笑，这个人做的事情其实跟我们是最像的。”不过，在这个自己最喜欢的角色身上，导演还是有着遗憾，毕竟“过审”是整个项目运作中的重中之重，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删掉了大量源于自己的生活的、非常有梗却不太适合搬上屏幕的泡妞台词，这让路桥川的台词显得不那么精彩。

《一起同过窗》里安排给肖海洋最煽情的一场戏就是去参加前女友婚礼。这个情节放在整个故事发展的线索里有点脱节，谈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导演已经放下了所有防备，进入到了一个“我来跟你分享下我的个人生活”的阶段——“这个情节是我和另一个编剧为‘泄愤’而准备的。我跟她聊的时候，就说咱们俩写一集，倒推一下咱俩的前任，你挑挑你最烦的，我挑挑我最烦的，但写着写着我后来觉得，我们最恨的那个人就是我们最爱的。跟肖海洋不同的是，我没有参加前任的婚礼。”

北方人成天琢磨抛梗接梗 花87元拍《再见金华站》很骄傲

毕鑫业谈起自己创作剧本的理念，简单地六个字形容，就是“不夸张，不说教”。毕鑫业不喜欢那种揪着观众说我要告诉你如何如何的故事，他坚持由观众自己看出来的那些东西才是对导演或者编剧的一种尊重，而他要做的，只是把他想讲的故事讲好，这其中，并不一定需要什么“大的戏剧冲突”。指引毕鑫业走上创作道路的是作家路内，尤其是“追随三部曲”。提起偶像，毕鑫业有点儿显摆地说起在微博上求得偶像互粉的事，眉眼间的得意全然是个小粉丝的样子，“我坚持不懈的给他发私信，说我是他的铁杆粉丝，我们能互粉一下吗？发了很多次估计他都烦了，后来就真的互粉了。”

毕鑫业语速很快，也许是因为目前的作品都是自编自导的缘故，无论谈起哪方面，他都能接续下去、发散开来，毕鑫业形容自己是个“把技能点都加在语言上的胖子”——“别人泡妞靠颜值和鲜花，我靠的是这张嘴皮子”。跟毕鑫业一块长大的玩伴也都爱贫嘴抬杠，用他自己的话说，“大家都是北方人，日常用语就是普通话和英语两种，几乎没有方言可言，见天儿的都在琢磨怎么抛梗接梗”，这造就了他注重语言、注重台词的作品风格。

《实习医生格蕾》和《野猪大改造》则是对毕鑫业影响最深的两部剧，前者是正剧和喜剧相夹杂，后者则让他见识了一种来自日本编剧的思路——两个男孩企图帮助一个自卑又很执拗女孩改造自己，而事实上，是这两个吊儿郎当的男孩在不知不觉间被女孩改变了。至于从播出就大火、引发无数讨论的《请回答》系列，毕鑫业虽然还没抽出时间看，却没有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赏。“它是那种在平淡中把故事娓娓道来，却引人入胜的作品。我也很想写那种每一集都有个主线的故事，我现在的功力还不够，再写个两三年吧。”

从《再见金华站》、《我要进前十》到《一起同过窗》，毕鑫业的作品始终都围绕着“校园”展开。当记者提出想聊聊早前的作品，毕导有点得意地提起了那部花了87块钱拍出的短片《再见金华站》。那是毕鑫业的处女作，从演员到摄像都是自己的同学和亲戚，穿的戏服就是每个人自己的校服，甚至外景拍摄也是在楼下的公园完成；唯一花了钱的，就是唐僧师徒一行的戏服，花了87块钱。

而让毕鑫业有了些名气的获奖作品《我要进前十》也脱胎于毕鑫业的真实生活。高考之前，毕鑫业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做了件“一点也不像他”的事：跑去快餐店买回了从不让毕鑫业吃的麦当劳。这件事给毕鑫业心灵上造成的震动比挨了多少顿骂都要强烈，这是在他的认知里父亲不会做的一件事，他也无从想象从没在窗口排队买过麦当劳的父亲是怎样对着那些看不懂的名字选出双层吉士汉堡套餐的。从这段经历散发出去，毕鑫业的笔下有了举着山寨苹果手机、言辞激烈的工头父亲，和一向不务正业、最终决定想要争口气的学渣儿子。

说到今后的打算，毕鑫业略带玩笑又无比认真的说，把校园题材好好拍完之后，自己想“拍个玄幻试试，报复社会”。毕鑫业有着不同于当下大热IP剧的“武侠奇幻意识”，小玄幻讲男欢女爱，大玄幻讲国仇家恨，在金庸所有的作品里，毕鑫业眼中最能代表“侠义”这个词的就是《神雕侠侣》(内地版 古天乐版 刘德华版)中的郭靖——“我是如何为了爱我的国家、如何为我的国家我去放弃什么东西的，这个是侠。如果玄幻剧只是特技加上音效，那么我不要做。”

不相信自己有活体粉丝，并没有打算赢在起跑线上

《一起同过窗》这部小成本青春题材剧夹在一堆暑期大IP中，确实显得有些尴尬。而毕鑫业却并没有“按照常理来说的”焦虑和担忧，他相信《一起同过窗》会有一波属于自己的“自来水”，这些人会在看剧的同时产生源于青春和校园的共鸣，并自主自发的帮他“卖安利”，而在面对实体“脑残粉”——记者一行中的一名编辑时，毕鑫业又捂着心口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是谁雇来安慰我的托儿吗？”

毕鑫业虽然调侃，一边不相信自己见到的活体粉丝，一边又觉着眼前的低流量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现在是八月初，而最重要的是九月开学的时候。大学生们开学了总得聊天儿吧，大IP太爆款了，反倒是说起我这名不见经传的片子，又显得有逼格，又和大学生活贴得近。再说假期哪个大学生追剧啊，不都是开学了没事儿看个视频么。”而采访后几天，《一起同过窗》的播放量终于破亿，毕鑫业在朋友圈里的态度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没事儿，压根就没打算赢在起跑线上，细水长流呗。”

这次采访算是他头一次从埋头创作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毕鑫业还是更喜欢投身于创作。比起眼下的点击量，毕鑫业更在意的是《一起同过窗》第二季的准备工作，现在他的工作节奏是三天一集剧本，一天用来头脑风暴，一天用来成稿，一天用来讨论和修改。他期待更多类似“参加前女友婚礼”的火花被碰撞出来，并为升入大学二年级的主角们增加更多的社会活动和展开更清晰的感情脉络。

编辑后记：

作为导演大写的迷弟，我当天也去到了采访现场。这次采访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导演是一个内心极其敏感和自信的人。一方面，他察言观色，可以毫不浪费时间的给出很多官方内容，让采访有料可写；另一方面，当我们问出他深埋剧中的很多梗时，他的眼睛都亮了，那是一种被认同的自豪感，也是一种居然有人能懂的归属感。这时的导演，在我看来甚至是有点喋喋不休的，和刚开始那个毫无废话的他判若两人。采访中，当被问到这部三无剧如何给予投资人足够的信心时，导演煞有其事的说，“我找了一个特别灵验的大师算卦，说这部剧最火的时候是在9月。”成稿前一天，《一起同过窗》的单日网络播放量以2019万的成绩登顶榜首。慢慢地开始有大号关注到这部剧，并且开始自发的安利，我发了一条恭喜导演神算的朋友圈，他回复“not yet”。导演未赢够，导演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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