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的调调：年度神剧《西部世界》的终极秘密

电视猫专稿（文/陈四郎）

《西部世界》把西部与科幻两种元素极致搭配

与市面上其他几部讲人工智能的剧集（比如《黑镜》、《真实的人类》）相比，《西部世界》赢在，简单来说，把西部和科幻两种元素极致搭配而营造出的奇妙冲突感：开荒精神与末世氛围的冲突、原始野蛮与先进文明的冲突、甚至蒸汽朋克与赛博朋克的冲突……

对增添这种冲突感有着不可磨灭贡献的，还有经常出现在剧中的自动演奏钢琴。比如，在Dr.Ford的现代办公室里，它会规矩地弹奏德彪西的传世经典《幻想曲》；而在老鸨Maeve的19世纪酒吧中，它偏偏最爱去年5月才刚发片的Radiohead。

《西部世界》中的自动演奏钢琴很抢戏

所以，就算你会抱怨《西部世界》“设定再牛逼、演技再爆表、制作再精良也抵不过‘烧脑’这一个大坑”，不妨看在配乐的面子上再给这部剧一次机会。

负责《西部世界》原声配乐的RaminDjawadi，个人履历表上有包括《权力的游戏》、《钢铁侠》、《环太平洋》、《长城》（没错，张艺谋的那部）等作品的亮眼成绩。但是与传统的以冗长交响乐为主的影视剧原声音乐相比，上个月初发行的《西部世界》原声大碟是一张很容易听的纯音乐专辑，里面最抢眼的莫过于，改编自摇滚流行歌的钢琴曲——也就是剧中自动钢琴演奏的那些，差不多占了专辑的1/3。

负责《西部世界》配乐的Ramin Djawadi，之前最有名的作品是《权力的游戏》

大致列一下：

Radiohead《No Surprises》、《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Fake Plastic Trees》、《Exit Music (For a Film)》

Soundgarden《Black Hole Sun》

Rolling Stone《Paint It Black》

The Cure《A Forest》

The Animals《House of The Rising Sun》

Nine Inch Nails《Something I Can Never Have》

Amy Winhouse《Back to Black》

如果你对摇滚或流行音乐有所了解，就会知道这些歌手和这些歌的重要程度，甚至可以去细究每首歌的内容与剧情的内在联系。比如，这些歌大概有的共同特点，就是歌词都很有诗意，情绪都有点“丧”，与主题公园里血腥、不安、纷扰当中又夹杂一丝浪漫和优雅的气氛很搭。再比如，光看类似《Fake Plastic Trees》这样的歌名，放在一个满是机器人的情景下，也会引发观众对是非真假的思考。当然，即使你没听过这些歌，听完自动钢琴的演绎之后再找来原唱版本，也会有种全新的感觉。

《西部世界》原声碟中可以听到好几首Radiohead经典作品的钢琴演绎

然而把一首完整的歌曲做到最终呈现在自动钢琴上的简单音符，是个很复杂的过程。首先，除了基本旋律之外，要把编曲里不同乐器的层次感考虑在内，一并做减法，变成单一的钢琴谱，也就是叫做piano reduction的过程。接着，把编好的数码琴谱发给专门制作打孔纸卷的公司，等工艺完成之后，再装进拍摄现场的自动钢琴里，让它真实演奏。

给《西部世界》里面的自动钢琴制作打孔纸卷的是一家叫做QRS的音乐技术公司——只有20几名员工，却是一家从1900年就开始制作打孔卷纸的老字号。由于自动钢琴真正流行的年代是在收音机和唱片出现之前，目前还在做打孔卷纸的公司一共也没几家了——而且打孔决定着演奏的节奏和速度，所以这是一门没办法过多借助现代科技的传统技艺。

为《西部世界》自动钢琴制作打孔纸卷的是一家百年老作坊

于是，钢琴这个没有明显时代感的乐器，在一定程度上成了《西部世界》里连接现实和虚拟世界的纽带：它是一个现代人最习惯用作背景陈设和演奏的乐器，它也是一个会在满是机器人的房间里刺激人类情感的工具；它是一个如上所述繁复的人工制作过程，它也是一个如每集片头所示，在一片性冷淡灰色调当中极简主义的机械化呈现。

自动钢琴在《西部世界》里成为连接现实和虚拟世界的纽带

这是这部剧的众多冲突当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

第一集靠近结尾有这样一幕，通缉犯Hector屠戮小镇，烈日当头、枪声四起、尸骸遍地、沙土飞扬……它应该只是你所熟悉的任何一部西部牛仔片里的必备场景罢了。但是，配上交响版《Paint It Black》的背景乐，它便成了一个仪式，一个对“所发生之事并非真实”的微妙隐喻——直到歹徒杀死可视范围内所有人，正在目空一切之时，被他背后出现的人类游客一枪毙命，并要求合影留念——观众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只是游戏，亡命英雄神话瞬间被颠覆，残酷又无趣。

在《西部世界》里，能促成这种奇妙化学反应的，应该只有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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